圓滿

文／蔡坤龍(作者為嘉義市培元里里長，著有《這些事,里長管定了》，為前蘋果日報、中國時報記者)

圓滿很難，但有時圓滿不難。

看了天主教善牧社會福利基金會拍攝的紀錄片《生命的圓圈》之後，我更加相信世界上最難圓滿的淚水，是從那些被認養長大後不斷苦尋身世的孩子眼眶裡流出來的。

擔任里長接近十年，我處理過無數為民服務的案件，很多事情忘了，但有關親情的事，一輩子也忘不了。

阿娟是住在嘉義市某個老舊社區小巷裡的心智遲緩女孩，由阿嬤隔代撫養長大。十九歲那年與一個少年發生關係，肚子一天天大起來，出事後少年偶爾會跑到阿娟家巷口偷看，有一天被阿娟的阿嬤發現，拿起掃把追打到大街上，從此不見人影。

阿娟生下小孩後，社工立即安排一對外國夫婦收養，只留下一張照片給她。我原本以為心智遲緩的阿娟只會傻笑，但阿嬤告訴我，夜深人靜時，阿娟躺在床上把女兒的照片拿出來看，會哭！

小紅的爸爸是電台主持人，有著字正腔圓的口條和優質的嗓音，但蒼天捉弄，小紅一個字也講不出來，而且聽不到。爸媽用盡一切的愛讓她接受教育，小紅終於識字，也可以用手語表達。

十四歲那年，小紅意外發現戶籍謄本有關自己的記事上有「收養」兩字，一直逼問，爸媽拗不過，最後告訴她實情。小紅連夜搭車回到她出生地嘉義，找到生父，在紙上寫了三個字：

「為什麼？」

父親含淚不答。小紅繼續寫：

「為什麼是我？」

父親掉下淚水，在紙上回答：

「因為家裡有七個小孩，我們養不起，你不會講話，我朋友說帶到台北找好的醫生，可以把你醫好，我們就把你送出去……。」

小紅回家後天天大鬧，爸媽一直容忍，因為愧疚當年沒把她醫好。直到父母過世，小紅繼續在憤怒中放逐自己，只為一個她無法接受的身世答案。

 

阿娟和小紅的生命都是缺了角的圓圈，里長就算變成世界上最權力的人，也無法填補她們生命的缺角。

但有一個人可以，他的名字叫「耶穌」，因為人間有太多缺角的圓，耶穌才來到這個世界，他一生助人無數，卻被掛在十字架上，遭受人類史上最殘酷的霸凌。

他用自己的身體把人間許許多多的缺憾重新畫成了圓，這就是上帝的愛。

天主教善牧基金會的寧心園接納未婚媽媽，他們用上帝的愛善待小媽媽們，讓她們安心產下嬰兒，重新回到社會展開新的人生，並媒合不孕的夫妻收養小孩，讓小孩有一個完整的家，在不平凡的愛中長大。

圓滿永遠很難，但轉個念，圓滿其實不難。還在問為什麼嗎？親愛的孩子，我告訴你答案，因為你是被上帝選中的幸運兒，別人都只有一個愛他們的媽媽，而你有兩個。